晚饭的时候，周父也对此感叹起来。

周父说的这些，周平全无印象。

周父周母的对话持续着，让周平一顿饭都食之无味。

吃完饭，周父要去烧纸，周母便叫着周平一块儿去。

周平没有拒绝。

周父还准备好了粉笔，也不知是从哪儿弄来的，只有断掉的一截，但也足够画个圈了。

周父掏出打火机，点燃了元宝。

“……舅舅啊，你在下面好不好啊？我们家挺好的。大顺他们也挺好的。他们跟你说过了没啊？之前扫墓的时候，他们去了吧？你那个小孙子要结婚了啊。……”

他沉默地往火堆扔了几个元宝。

周平有些尴尬，但还是顺着周父的意思，喊了一声舅老爷，“舅老爷，你好好的啊。给你烧点钱，你在下面用着……”

“你舅老爷还有他儿子孙子烧钱，你姨妈家可惨了。没人烧给他们了啊。”

他一回头，见自己妈妈站在身后，一脸的悲伤。

“那也给他们家烧一点吧。”周父顺势说道。

火光，哭声、说话声断断续续。

他能猜想到接下来肯定会发生恐惧的事情，身体却像是冻住了一般，动弹不得。

他未曾谋面过的表哥黎云以黑白遗照的方式出现在了那火光。至于他见过的姨妈张姝和姨夫黎海明，一个疯疯癫癫，不知道在喊什么，另一个神经质地缩成一团，嘴里嘀嘀咕咕，也听不清在说什么。

那火焰还直扑向了他的身体。

他这才发现自己做噩梦了。

他翻了个身，想要继续睡。

这一翻身，他看到了光。

他的同事黎云躺在床，睡脸安详。

黎云睁开了眼睛，有些疑惑地起身，摸了摸身下的枕头，仔细检查了一通。

周平眼睁睁看着记忆在眼前重演。

起过去那个一无所知的自己，现在这个知道将要发生的他，更加心惊胆颤。

不多时，他睁开了眼。

它们在空挥舞着，像是慢动作一般，缓缓包裹住了黎云的脑袋，又像是慢动作播放，一点点抽离，回到了枕头。

和真实发生的情况有所不同。

“周平。”

是黎云的声音。

声音也不是从身后传来的。

他举着一次性的床罩，询问自己：“你要不要？”

那个黎云于是转过身，拆了包装袋，将一次性的床罩抖开，罩在了他自己的尸体。

他带着那具尸体往外走。

客房里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之前没有出现的声音像是播放器发生了延迟，没有和画面同步播放。黎云已经死了，离开了，那些迟到的声音才出现在房间内。

枕头没有动静，纯白色的套子没有多出任何东西。

他床的枕头像是炸开的烟花，无数黑色的头发朝他扑了过来。

“周平。”

这次，他看到了黑暗的卧室。

周平打了个哆嗦，从床弹了起来。

没有头发。

他虚脱地坐回到了床，擦了擦额头滴下的汗水。

他在晕倒前，看到黎云的床边出现了一双脚。

周平顿时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