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深带了门,一言不发地走到老太爷身后。
老太爷鹰一般的眼锐利地盯着他的脸一眨不眨,足看了两分多钟,才垂眼一看他腰间,复又看着他的眼,似话家常般,在自己家里头,你拔什么枪说话
陆深不语半晌,才自嘲道,也就您把我当家里人。那些个猫狗都当我是外人,眼瞅着就骑到我头上拉屎了。
老太爷抿着唇,也不怪他说话粗糙,只剜了他一眼,还不是你自己不检点。那是你弟妹的院子,你闯什么闯还把不把我放眼里了。他们骑你头上拉屎那是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要是我,这会儿你就去火葬场了
也就是老太爷能让陆深无话可说,只能撇着嘴屁都不敢放,虽仍松着一身骨头,却是他最恭敬的模样了。
老太爷瞅了他一眼,你啊,就不让老头子省心
他哼了一声,转头从书架子旁侧拿了个盒子过来扔进陆深怀里,拿去。
陆深低头一看,是一盒成色极好的春三七,个个足有拳头那样大,用金箔包着。
他一沉眼,递了回去,不用,那两只狗还能伤着我
逞强老太爷瞪他,别当我不知道你下了飞机干什么去了。就是挑事。手骨断了也不打石膏不然能被他们当狗似的就踹跪了你要真这么没用,也是老子白教了你
陆深一憋气,垂着眼,握着那盒三七又收回了手,不再多话。
去吧。老太爷一皱眉,老子看见你就来气。回去养着,把药给厨房,让他们小心煎着,记着喝,别糟践了。
陆深闷嗯了一声,转身就走。才走出几步,他停了下来,想回头,最终只眼神闪烁,垂了眼又出去了。
老太爷眼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眼前,目光沉然。
此时,王叔过来,站在门外垂着头语气支吾,老太爷,您去瞧瞧,老太太这会儿在厨房
老太爷重重叹了口气,不让他省心呐。
就来。
老太爷一到厨房,正听老太太威逼利诱地让云姨少放些药材,多搁些汤,又道,这猪脚煲好了再放药,滚一滚就行了。熬透了多吐,我都要吃吐了。
老太爷在门外听了半天,那头云姨又是无奈又是为难,只求她,老太太哟,我这是听吩咐办事,为着的是您的身体,您这么吩咐我不是让咱们做下人的难做嘛。要不,请您再跟老太爷商量商量
老太太一撇嘴,他得了吧。再商量,他能让我早饭也吃这个。您们说说
她仍要抱怨,突见周围一群人面色怪异,有些偏着头走远了各干各的活,有些胆子大的直朝她使眼色。
老太太转了转轮椅,顺着他们的眼神朝后头一看,吓老头子你这是要吓死我啊你在那鬼鬼祟祟的干什么唉哟,我这吓得,中饭不吃了,我得去躺会儿压压惊。
说着,眼瞅着雾气氤氲的天花板直拍着胸口。
老太爷也不理她,走过来推着她的轮椅就出去。临了,朝云姨道,照做,送房里来。
老太太就这么死死瞪了他一路。
直到苏晚吃完饭,都没见到老太太的影子,问了顾宁婧,说是在屋里生闷气。
吃了半晌,老太爷端着喝空了的炖盅过来递给王叔,自顾自坐在上座用饭,连平时饭前必喝的酒都放到了后头喝,足足吃了一大碗饭。
谁也不知道他跟老太太在房里说了什么,又是用的什么方法让老太太把汤都喝得一滴不剩。
因为家里沈琮不在家,老太太又不方便,家里只剩下顾宁婧和苏晚两个女主人。
吃过饭,顾宁婧道,晚晚你等会睡不睡午觉
苏晚看了看顾宁婧,笑道,妈,你有事吗
顾宁婧笑道,也没什么事,就是怪闷的,这些日子一直忙活着,好不容易松了口气,想散散心。她牵着苏晚的手,你妹妹不在,妈就你一个女儿,你要是不睡,就陪我出去逛逛咱们喝喝下午茶,逛逛商场,这也快过年了,妈给你买几身衣服,省得到了节下忙不过来,新款也被人挑没了。
行。苏晚笑道,我陪您去逛逛。那我先回房准备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