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小手慢悠悠地伸到他腰腹搂住,隔着衬衫布料,是苏晚热烫的小脸,热度一路漫进了沈时眼中,身躯一僵,他叹了口气。
放了毛巾,一手握着苏晚的小手才慢慢转身,拥著她,怎么啦不是让你乖乖躺着吗
床上没你,我害怕。
沈时一怔,第一感觉就是,苏晚是不是在装醉
可看来看去,也不像啊。何况这丫头确实从小一杯就倒,这么些年她谨言慎行,酒量自然也没机会长进。
这下沈时倒奇了,打小这丫头就天不怕地不怕,上树摘果,下湖摸鱼都是拦也拦不住的,至少沈时这么些年,从没听她说过一个怕字。
单手扶着她,沈时拿了毛巾挤干替苏晚擦了擦脸,冰凉凉的手碰在苏晚脸上,沈时都觉得烫手。
一凛,他拿手背去探她额头,并没有发烧,看来是真的喝多了,心里不免埋怨自己多少该拦着点。
苏晚眨着眼仰头看沈时,半晌,眼底微微酸湿,我想奶奶了。
或许是一个人硬撑太久,有太多说不出的苦楚,如今借着酒意,心里那根绷到极限的弦才终于能借机断开了。
混沌的脑海里,是父母惨死的遗体被盖上白布,是突然空无一人的沈老太卧室,是林奚的刁难,林郡阳的虚伪,那些媒体拿着麦克风步步逼她往悬崖的嘈声。
所有的所有,都似冲破了高墙,铺天盖地地向她袭来。
她只能拽着沈时的衣角,满眼隐忍的惧色掺着醉红,直落进了沈时心里。
傻子。沈时把毛巾扔进洗手池,打横抱起泫然欲泣的苏晚,重力之下,积蓄的泪水纷纷滚进了沈时胸前,濡湿了他兰色的衬衫,微深的色和苏晚身上的蓝色连衣裙几乎融为一体。
沈时抱着苏晚去塌上,半路,她的发绳滑到了地上,漆黑如墨的长发微蜷着如瀑而下,轻轻搔着沈时的手臂,带着若有似无的香,醉了他素来挑剔的心。
看来我又要去拿毛巾了沈时浅笑道,伸手抹去苏晚眼角的泪痕,长长的睫羽挂着露珠似的泪,在微昏的光下楚楚惹人怜。
不要。苏晚一把抓住沈时的手,像是个孩子般,眸中祈色真切,突然竟不像苏晚了。
这样脆弱易碎的苏晚,让沈时怜,让沈时爱,更让他打心里想要尽快灭了害她至此的人。
眸色暗沉,沈时眼中有山雨欲来,动作却无比轻柔地坐在床沿搂住她,像是搂着一尊刚拼接好的瓷娃娃,晚晚,我很喜欢你这样依赖我,但我不喜欢你眼里的害怕和惶恐。
苏晚面色一垂,听他扶正自己的脸一字一顿道,我的苏小晚是骄傲的,无畏的,只有她欺负别人,没有别人让她哭的份。不喜欢谁就整谁,不想看到谁就让他滚,你怎么把自己给忘啦手指揉着苏晚略僵的脸,将她搂进怀里,心口贴着她渐凉的小脸。
晚晚,再强的人也有一颗忧心,这是人之常情,但绝不能让这颗忧心阻挠自己的脚步。去做你本来的样子,我喜欢为你挡风遮雨,但不喜欢你因此而忘记自己的爪子。沈时握起苏晚的手,指腹划着她圆润的指尖,在我顾及不到的地方,你得记得用它去撕碎敌人。若有一天你因为转身来寻求我而被人击中后背,我该怎么面对自己
沈时的语气一直是柔柔的,带着三分笑意,不愠不火,却如涓涓细流冲走了苏晚的惶恐迷茫,酒气渐去,她脑子也清晰了许多,又变成了苏晚该有的样子。
扬起明媚的眼望着沈时,打趣道,你不是说把我养成废物,是你的荣幸吗
沈时见她恢复过来,闻言朗笑着拥她更紧,光洁刀刻的下巴抵着她柔软的发顶,嗓音低醉,那也只是在我怀里。
苏晚还想调侃他,却愕然见他慢慢下移双唇,吻过她的额头,眉心,鼻尖,双唇
两人都喝了不少酒,沈时虽未醉,可气息间却全是醇香的酒气,和着灼热的呼吸和苏晚的气息交缠。
唇齿勾缠,相濡以沫,不消片刻,苏晚便觉自己像是又醉了一遍。
小脸灼烫,眼前似有一片薄雾迷了她的眼,望着沈时近在咫尺的脸只觉比往常更养眼了几分,不免咧嘴一笑。
下一秒沈时的舌便直入腹地,和她口中的小蛇嬉戏交缠,本扶着她坐直的大手也顺势将她放倒在软塌薄锦之上。
眼前是朦朦胧胧的素色纱幔,外头有夜风吹来,吹得眼前浅浪薄潮,将她也带入了一片汪洋之中,随欲翻涌。
窗外树影花摇,一只夜鸟停在一截探入月色的枝梢,一动不动地望着室内旖旎,似一幅静美的剪影画入溶溶月色。
夜,正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