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信口雌黄
阳光刚刚照上土坡,灰黑色的土地渐渐变绿了。
聚云厅中已坐满人,余信也不知多久没见过这么多人聚在家族饭厅里吃早饭。张家的早饭当然不差,甚至比很多人过年还吃得好。但大家就是不愿意来,因为有互不喜欢看见的人。
永兴少爷英仁和他的妻子丽莎小姐东野木忍陈君望慕千成都已入座。
但大家还没有起筷,因为三老太太也要过来。门外传来了轮椅的声音,一个年纪同样不轻的妇人推着老人走了进来。
老人的头发已经灰白,两双眼睛也没有太多的神采,天时虽然不冷,她身上的锦衣却不薄,虽然才刚刚起来,但她好像已经很累很累。
任何人在这样的家族里当了一辈子姨太太,都不见得是件轻松事,可惜很多女孩子只看到她们光鲜的一面,却没有听到她们在人后的叹息。
老太太笑了,笑容扯动着额头上的皱纹,显得安详平和。她指了指推车的女子道:永兴,认得是谁吗
永兴托了托眼镜,仔细打量道:是,是大姐姐吗
那妇人点了点头,永兴倒是没变,英仁已经这么大了。
这个女人原来就是长房太太的女儿,韵诗,慕千成在文档中看过她的资料,据说她嫁给了法国商人,早已移居海外。现在突然回来倒是蹊跷。
三太太入座,示意大家不要拘谨,又叮嘱余信照顾好客人,才缓缓说道:我跟余管家在江阴回来时,恰好碰见了韵诗,她总算收到了我的信。
韵诗看了大家一眼,显得对这里的情况早已有一定的了解,我并不想要什么宝藏,只不过回来见大家一面,上一柱香给父亲。
一提到宝藏,大家忽然都不出声了,英仁夫妻的脸色变得尤其的快。
此时,慕千成站了起来,对于宝藏,本人已小有发现。
听到他这么说,陈君望差点把筷子都跌在地上,他们是丽莎小姐找来的,当然应该帮丽莎找到秘密,怎么能公开说出来,慕千成究竟在打什么算盘
他急了,拉了拉慕千成的衣襟,但慕千成并没有理他。按照老爷的遗言,家族中每个成员都可以寻宝,我本来应该只把发现告诉丽莎小姐,但她希望我告诉大家。
英仁哼了一声。
因为大家都是张家的一分子,我希望能够一起找到外祖父留下的东西,至少能够公平地寻找,我找不找到,反而没什么关系,丽莎微微的一笑。
但她的示好看来不怎么管用,至少对英仁的妻子就不管用,因为她狠狠瞪了丽莎一眼。
永兴拍了拍手,丽莎宅心仁厚,有父亲的遗风。
三老太太也微笑看着这个旁出的外孙女。
慕千成清了清喉咙,抬头看着大厅中央那一幅张凤奇的肖像画,我也不转弯抹角了,我可能已发现了张老先生的墓。
张老先生的墓,这几个字像有某种魔力,刚一出口,大家都凝注了呼吸,连站在永兴身后的余信都变了脸色。
慕千成扫视了大家一眼,用手指了指地下,坟墓就在这里
坟墓居然在聚云厅中
余信是第一个出声的,不可能,这个厅三十年前就有,三十年都没有动过,这我敢保证。
慕千成示意他先别插画,又指了指四周,墓也可以说在这屋里个各处。他说这些话时,用一双明亮的眼睛不停地看着大家,好像像从那一幅幅宛如面具般的脸上发现到什么。
他这么一说,大家更搞不清楚了,永兴久久才道:先生的意思是父亲所说的墓,就是这栋大宅。
慕千成点了点头。
这真是个笑话,如此宏伟的庄园居然有人说它是坟墓,但没有人笑,因为大家都看出慕千成的表情很严肃。
为何
大家都问了这两个字。
慕千成拿出了他手绘的庄园简图,我们习惯了看图,都是正门朝下,而背侧朝上,若翻过来了
英仁冷笑了一声,那只是你的空想,为何我家的简图偏偏要倒过来,真是笑话。
冒昧看了不少张老爷的随笔,老爷一生自诩顶天立地,把这张图倒过来或许正是这种意思。慕千成一边说,一边把简图倒了过来,庄园的背后是土坡,倒转来看,确实是土在下,大家没有再说话了。
慕千成微微笑了笑,妙处还不仅在此,其实这幅图还是一个字。
陈君望突然一拍腿,几乎跳了起来,一个墓字吗
对,正门外是薰衣草园,可以看作草花头,这宅第中间突出,左右为两翼,俯视正像一个大字,而土坡寓意土字底,就不用多说。